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滾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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滾燙

謝逍冷嗤一聲, 直且長的睫毛半遮住眸底的冰冷,下頜線緊繃,牙齒一下下輕咬著左頰的軟肉, 聲色微涼:“沈摹聞。”

沈摹聞在電話那頭, 聽到他的這句喊聲, 明明沒什麽情緒, 他卻聽得心一緊。

坐在副駕駛的包寒露敲著二郎腿, 架著的那條腿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, 高跟鞋要掉不掉的,她雙手環抱於胸前, 一副看熱鬧的模樣。

那眼神仿佛在說:不關我的事, 你惹的禍自己負責擦屁股。

謝逍擡眸看了眼溫慕寒,眼神裹著濃稠的陰郁,接著說:“我勸你把尾巴收一收, 否則別怪你給你找不痛快, 老子不屑於玩你們那種把戲,到時候我全給你捅出來,希望你還能笑出來。”

話一說完, 謝逍懶得再廢話, 將電話掛斷。

“掛了?”包寒露挑眉。

沈摹聞聳了聳肩,將手機攤給她看。

她鼓起了掌,唇角勾起促狹的笑:“你說你惹他幹嘛, 那小姑娘對於他來說什麽地位你能不知道?”

沈摹聞手撐著下巴,指尖在臉頰彈了彈,懶洋洋地笑:“可現在目的不是達到了嗎?”

“他估計得哄一會兒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包寒露撇了撇嘴, 不想再管,背往後靠, 整個身體陷進座椅裏。

“送我回家吧,累了。”

沈摹聞這人只是單純地壞,跟謝逍的壞還不一樣,謝逍只針對於那些不正義的人和事,而他只是單純覺得好玩,這一點在某些地方跟她有些像,所以兩個人才會走到一起。

但像他們這種圈子裏的人,都有著骨子裏的劣根性,從小就在優越的家庭條件下長大,父母安排好一切,所以從來不會缺乏什麽,更不會缺乏愛情。

愛情這東西,更像是閑暇之餘的消遣。

他們完全不缺愛,因為周圍環繞的異性實在是多,同階層的,低階層的前仆後繼。

在周圍人眼裏令人艷羨的愛情是真的嗎?

——並不是,只是一時的新鮮感。

支撐這一切的自信源於他們優越的家庭,讓人看起來他們的愛熱烈且大方,有著對抗世界的勇氣。

他們是家族產物中利己主義者,真心這東西對於他們來說不重要。

他們誰也不愛,只愛自己。

謝逍也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,包寒露曾以為他會和他們一樣,收到的追捧太多,所以並不缺愛,更不會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。

畢竟他們這種人,身上背負著都是家族的利益。

交換和合作才能達到利益最大化。

可現在她不確定了,因為她的確親眼目睹謝逍這幾年的情況。

沒有沈摹聞口中所說的“滋潤”,事實上,真是糟透了。

謝逍,過得根本一點也不好,可以說是行屍走肉。

她才知道,謝逍打破了她對於他們這類人的固有印象。

他真真是,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掏了出去。

掛了電話,謝逍將手機隨意地扔在桌上,跟鎖住獵物般直白地盯著一旁坐著的溫慕寒。

他擡了擡下頜:“溫慕寒,我們把事情說開,我不想和你有誤會。”

溫慕寒鴉羽翩躚著,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緊,直到指甲陷進肉裏,發出輕微的刺痛感,她擡眸,目光和謝逍對上。

他眉眼是極突出的精致,即使穿著病號服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矜貴氣場。

窗外繾綣的風吹散少年周身的清冷,只留下他清澈眼眸中倒映著的自己,她輕嘆一口氣,唇線抿成一條線,沒有說話。

“我不喜歡包寒露,”謝逍滾動著喉結,繃緊腮頰,提起她平淡的語氣就像在提及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,“我跟她有沒有任何關系,以前不會有,以後自然也不會有。”

溫慕寒垂著眸,扣著自己的指甲。

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躁,突然覺得自己好矯情。

這一刻,她突然明白了那些詩人寫下的愛情詩,人一旦愛了,痛苦就會隨之而來,會在意,會難過,不再是像她之前那樣,維持著淡薄的關系。

無關緊要,毫不在乎。

“如果……”他停了幾秒,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蜷了蜷,喉間發癢,突然想抽煙,壓制住後接著說:“是因為沈摹聞的話,點點,你走之後我就想如果身邊不是你,那麽所有人都無所謂了。”

“可是,”謝逍眼睫輕顫著,忍不住喉間哽咽般的震動,“我跟個行屍走肉一般,心裏祈求著你會回來找我。”

手指的死皮被扣破了,皮被撕開,露出新鮮的傷口,有輕微的血滲出來,密密麻麻帶著癢的疼意蔓延開來,溫慕寒唇動了幾下,喉嚨裏幹澀得說不出話來,胸口一陣發悶。

一切都與她所期盼的相悖,她希望謝逍過得如之前那般熱烈張揚,可心中所想卻是那麽自私。

從重逢開始,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變成一條邏輯線被理的清清楚楚。

“謝逍,我們——”

謝逍心一緊,眼尾開始潤濕,扭過頭去。

放在桌上的手機在往外蹦消息,是溫慕寒的手機。

他掃了一眼。

[梁佑庭:小寒,最近還好嗎?]

[梁佑庭:要是有空的話可以來我這兒一趟。]

那名字一看就是男生,謝逍心裏堵得厲害,伸手拽住溫慕寒的衣角,喉口有了哽音。

他克制著不去看她,胸腔輕微起伏著。

喉結艱難地滾動著:“你是不是又要提分手,我不想聽。”

溫慕寒在心裏嘆了口氣,冷靜下來。

“我希望你過得很好,但是謝逍…”

一切都好像有了思緒。

她松了松眉毛,盯著他的側臉,說:“我想搞清楚一件事情。”

“那個游輪酒會你是知道我是《駕長街》的作者,你才去的對嗎?”

謝逍微微佝僂著背,垂著頭,失神地盯著不知道哪一處,沒有焦距。

他不知道該什麽說,只覺得自己就像在半空中走鋼絲,兩端和底下都有圍觀看熱鬧的人,而溫慕寒站在終點,眼神冰冷。

他搖搖欲墜著,生怕說出那句話就會跌入深淵。

不說話就代表默認,溫慕寒心下了然。

“那天你是故意站在站臺淋雨讓我看見,再讓我送你回家,最後手機也是特意留下。好讓我看到你住的地方,最後利用我的…”她嗓子被什麽給糊住,哽了哽喉嚨,接著說,“愧疚心理,順理成章讓我提出你搬去我家。”

“這一切都是故意演給我看的嗎?”

那些藏在陰暗褶皺裏的心思被她一字一句地翻了出來,謝逍眼底泛紅,眼裏有了酸澀的刺痛,心口就跟被剜了一刀似的,嘩啦啦地在往外滋血,發出一陣陣尖銳的疼痛,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,連呼吸吞咽都有困難。

此刻,他也不想再裝了,承認下來,“對,因為我不這麽做的話,你根本不會回頭看我一眼。”

“你身邊有了更優秀的人,而我什麽都沒有,我搶不到也鬥不過他們,所以我只能這麽做。”

“我沒辦法…”謝逍攥緊了她的衣角,攥得掌心生疼,“做到你選擇別人。”

他背對著溫慕寒,半張臉陷在他擋住光線的陰影裏,聲音說到最後,已經哽咽。

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,砸在潔白的被子上,迅速暈出一小片深色印記。

溫慕寒眼眶幹澀得發緊,繃得厲害,她閉上眼睛,整個心臟沁出酸澀,像是有人在拿矬子磨。

一下又一下,比當年離開洛城那天還要疼。

好疼啊。

真的很疼。

為什麽,他的少年要如此卑微?

嗓子被快要湧動出來的悲傷給糊住,她使勁咽了咽,才將那股窒息的疼咽了下去。

溫慕寒擡起手,將謝逍的手給撥掉,站起身來。

身下的椅子被推開發出“滋啦一聲尖銳的聲響,像是某種訣別的長號聲。

謝逍以為她要走,連忙踉蹌地站起身就要去抓她。

他眼眶紅著,聲音帶著鼻音。

“溫慕寒,你別走。”

就在他雙腿受傷,身體失衡,要往地上撲去的時候,鼻尖竄入淡淡的雪松木質香,胸腔砸入兩道瘦削的肩骨,撞得他鼻頭發澀。

謝逍緊緊抱住溫慕寒的腰,將臉埋在她頸窩處,一滴淚砸在她皮膚上。

跟被某種刺激液體滴在身上一般,灼得慌。

“我錯了,我不該這樣對你,我害怕你喜歡上別人。”

“你不知道,我聽到你說你想我的時候我有多開心,甚至我想就這麽卑劣地留在你身邊就好,就算你不喜歡也沒事,利用我也好,只要我還有被你利用的價值,我就能一直留在你身邊。”

“謝逍,”溫慕寒擡手輕拍他的背,“我沒打算走。”

“那你還撥掉我的手了?”謝逍吸了下鼻子。

“……”

“我看到你箱子裏的書了,或許是你故意給我看的,但這也不重要了。”

“重要的。”他喉結滾了滾,聲音悶悶的,將臉埋的更深。

“我還看到了你抽屜裏這幾年來往平蕪和洛城的機票了,”溫慕寒緩緩開口,“謝逍,你這些年一直回來看我對嗎?”

“那為什麽不來見我?”

“因為…”謝逍哽咽了幾下,“我以為你不想見我,因為我配不上你了。”

“是真的,配不上你了,我覺得我好暗淡。”

“最迷茫的日子,我不想一直靠著你救贖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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